“人家都说了,用不着你帮。”我好不容易在校门口堵到了林花久。
“人家说归说,那我做归做呀。”
“好,好好,你开心就好。”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总会这么感叹。
“话说运动会完了就要月考了。”
“怎么了?焦虑啊?”她大概是见我语气平淡,才会这么问,不过这是事实,“是啊。”
“怕什么?大不了期中咱又是一条好汉。”
有时候我又挺羡慕她这种傻呵呵的想法,我怎么就不能轻易的拥有这种想法呢?
“但是毕竟这是个新的集体,要是想在这里立足的话……”
“想太多了吧。”她打断了我的话,“一次立不起来,那咱下一次再立呗。”
“还没考呢,你就跟我说上丧气话了。”我洋装生气看着她。
“我胡说的。”花久又傻呵呵的冲着我笑,我好想知道为什么那些电视剧里的男主对于小太阳女主没有抵抗力了。这换我我也抵抗不了多久,“你是个难得的理想主义者诶!”
“那是,我还是小太阳花儿呢。”
果然正经不了多久,又要开始扯皮了。此时我们刚好也走到了个大路口,林花久坐地铁向上下学,她向左拐,而我家在右手边所以我们不得不分别了。
“明天见!”
好耳熟,好像在上物理课外班的时候,她也这么对我说过。
“明天见!”明天就是在体育馆见了。
虽然我什么项目都没有报,但之前年级层面有一个集体舞的展示。本身要求的是女生要达到165的身高,我穿上鞋可能差不多,不过高个的女孩子那么多是轮不着我的。
我还为此偷偷跟林花久嘚瑟,因为她被选上了。结果年级层面改口了,说只要灵活一点就好。这样好多男生就被刷下来,硬要好多女生顶上去。我没能幸免。
之后前两周的晚自习我几乎都没怎么上,所有人都被拽到操场上排练。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只跳一支舞,直到他把所有年级聚在一起,开始教新的舞蹈的时候,我们意识到了不对劲。
最后我们从跳一支舞变成了跳四支舞,如果说刚开始乐在其中,那现在只能说是自讨苦吃。
好在排练有花久陪着,聊聊八卦或者吐槽同学也就过去了。
明天终于要展演,像所有学校一样,三中也要求我们5:40就要到校,跟着学校大巴车去体育馆。
开幕式定在8点,到体育馆的时候才6:30。不过看着主持人开始串演讲稿,我们也懂了,大概是要再排一遍。
展演进行的很顺利,结束以后我们就迅速换回了校服。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体育馆里参加运动会,三中是市重点没错,但也是市重点的吊车尾。从来没想过在初中没体验到的待遇在这,反倒是体验上。
平常运动会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凌乱,还挺井井有条的。广播随时播报着某个项目需要检录的信息,而这些时间点基本与一开始定下来的无异。
11点左右,高一女子800m就要检录了,林花久那叫一个精神抖擞,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腔,还轻轻叫了一声。
我忍不住说:“你有本事再大声点儿。”
“没本事。”说完她就跑去检录了,第一次没跟我犟嘴几句。
体育馆的操场是蓝色的,映衬着今天的蓝天很是和谐。
我们班女生基本都是三两个一起聊天说话,现在花久走了,我倒是有点犯难。我什么书都没有带,一个人干坐着实在有点无聊。
我望了一圈,我们这排看台的最高处是一块阴凉地。或许大家都比较关心我们班每个运动员参赛的名次,所以几乎没有人往那块儿去,都在前排扒着栏杆看比赛。
那只有一个人,用不着猜,我就知道一定是张绵。犹豫了一下,我就自顾自的向上爬坐到了她身边。
“不打扰你吧?”
她抬起头,与我对视的时候甚至有些惊喜,这是我感觉到的。
“当然不。”她放下笔,从她的书包里掏出了几袋散装的猫耳朵,“正想着什么时候去找你俩?你俩早上是去方阵了吗?”
“是啊。”
“怪不得,我就说一大早上来的时候没看见你俩。我还是凭林花久背着的书包认出她的位置的,本来早上想还衣服的时候想一块儿就给了,结果不见你俩人,就只把衣服还了。”
“还记着呢。”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一个晚上,我记性这么差吗?”
我尴尬的笑了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我见她望着远处的跑道出神,本来张开的嘴巴就闭上了。
“想说什么?”
“嗯?”我愣了一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花久去检录了,估计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所以来找我搭伙过日子了?”
没想到,张绵这个女孩儿说话这么直白,不愧是当班长的料,我不禁在心里感叹着。
“算是吧。那你和我过日子不?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就你说话这幽默劲儿,以后真适合去当政委。”
“我从来没想过诶。”头一次听别人评价我像政委,原来他们撑死了就说我说话很有趣儿。
“我想这是因为我喜欢看小品吧。”我又接着说,“那春节联欢晚会呀我最喜欢看小品了,前几年那个《扶不扶》我可喜欢了,来回看了好几遍,都快背下来词了。”
“是吗?那你别当政委了,去当喜剧演员吧。”
“其实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是想想如果死活攒不出包袱也挺累的,就没再这么想过了。”
“我以后想……哎呀,不知道。”她叹了口气,又回过神来问我“你咋喜欢看小品啊?”
“好笑啊,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其实也是因为我有一个朋友喜欢看,跟她待久了,我也就喜欢了。说话比我还有意思,比我幽默多了。”
“哇,那有机会我真想见见你这个朋友。”
见不到了,我也见不到了。所以南望,你取这个名儿是不是就想让我难忘啊?
“见不到喽,她乘风归去了。去天上做仙女儿了,不回来了。”
张绵笑眼盈盈的看着我,她大概觉得我在开玩笑。不过也好,在昨天没跟她打交道之前,我很少看她笑。
“你跟林花久是初中同学吗?”
“不是啊,我俩是在暑假的一个培训班里认识的。碰巧又在一个班,自然而然就熟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俩一直是初中同学呢。两个自来熟在一块儿,也挺好。”
“班长倒是给我们俩下定义挺快的。”
“可别拿班长说事儿了。”她无奈的摇着头,“当时要报班委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报。结果一个军训直接让班主任跟我看对眼儿了,后来就跟我说让我当班长。我推辞不过,就接下了。”
“你真的很像个好学生。”我实在没忍住对张绵说出这句话。
她指了指自己的发卡,“因为这个吗?”
“也不完全是,你真的很安静。”
“其实我就是讨厌前面有碎头发,你不觉得有时候题做不出来,前面还有几缕碎头发,很烦吗?”
她不说我真没有意识到,我没有头帘,前面的头发长得也比较长,所以一般都别在耳后。做题的时候确实没有这些烦恼,但如果头发自己滑下来了,我也会重新把它们别回去。这跟张绵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她选择了一种更直接简单的方法。
我附和:“确实哈。”
“走吧,要不我们下去给林花久同学加加油?”
“好啊!”因为是第一次团体的运动会,整个班的同学都很团结。不管这些同学自己熟或者不熟,只要看到是自己班的就会加油。
所以当我们越过重重的障碍,终于挤到人群前面的时候,八百米就只剩最后冲刺的一小段儿了。
我定睛看了几眼,都没看见花久。直到看见四五个人都冲了线,才发现她一个人灰溜溜的跑在最后。
“果然是个逞能的家伙。”我看着花久终于拖着自己沉重的身躯冲过了终点,竟然没一个人喝彩。看来团结是有前提的,你得有个好一点的名次。
原本想要鼓掌的双手也放下了,但旁边传来了一阵鼓掌声……我知道是谁。
我也鼓了起来。
林花久腿脚很麻利,很快就回到了看台。
“大老远就看见你俩了。”她坐到我们旁边的位置,拿起了水,“就你俩鼓掌不尴尬?”
“你不都说了吗?两个人。”我把猫耳朵递到她手上,“班长为了感谢你……”没等我说完,张绵就接话道:“下了血本儿!”
顿时我们不由得笑起来,“你还说我说话幽默,你是更胜一筹。”
“感谢师傅教的好。”说着还冲我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哎呦,不必多礼。”
“我算是看明白了,别演了。两个戏精。”花久脸上有一抹粉红氤氲着,像是喝醉了酒的小神仙。
“跑完步反应这么大。”张绵指了指林花久的小脸蛋儿。
“我打小就这样。话说你俩咋在一块儿了?”
“给你加油助威的粉丝团,什么叫在一块儿了?说话放尊重一点儿。”我气鼓鼓地说道。
后来,我们三个人就在上面的阴凉地安了家。张绵这个在我们眼里无比安静的女生说了好多话,从她的小学讲到初中,再到现在。
她初中就是三中本部的,在B城很多学校都是集团校,有一个初中部,就有个高中部。
其实三中很能体现个性多元发展。
在这里也就刚刚一个月。但这有食堂,有很多学长学姐的讲座,还有很多体育赛事,甚至是团体舞蹈。
我不由得有点羡慕这里的初中生,三中初一、初二、高一、高二是在一起的,剩下的两个毕业年级有单独的学部。
他们的初中至少过得比我丰富多彩,我觉得我学也没学好,玩也没玩好。
竹篮打水一场空,半生一切皆成梦。
“其实不完全是你们看到的这样。”张绵的话顿时引起了我们的兴趣。
“怎么说?”
“三中的初中部没有高中部好。当然了,现在的高中部也就将将混了个市重点,不过相比初中好多了。那些老师对我们很严格,最重要的是他们有时候真的打人。打人不疼,但是老师打人不太好吧。”
“没有家长反馈过吗?”
“这些家长一听到老师严厉,两眼跟放光了似的。好像严师一定出高徒一样,这简直是胡扯。”
“这些做派倒挺符合这帮家长的哈。”
“听我说完吧。最难受的是虽然嘴上说着男女平等,但或许那些爱抖机灵的男生就是很招老师喜欢吧。我们原来的那个老师就很照顾班上的男同学,这种照顾就只给他们。”
说到这儿我们三个都沉默了很久,这种现象早就开始了,我就是第一次听一个人这么坦荡的说出来。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有老师在我们身旁,这也让这个现实又赤裸裸的展现了。
张绵话风忽然一转:“要是再有什么在国旗下宣讲的环节,我势必要考个年级第一来看看。到时候在国旗下宣讲的人就是我,不会再有什么女孩儿犯花心了,也不会再有什么所谓的天之骄子出现。只有我。”
这是一个我和花久从未想到的张绵,“我们支持你。”
“你们也加油啊!咱们仨轮流上去讲。”
“你咋就确定不会有什么犯花心的男孩儿呢?”
“他们不如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掂量掂量能考上什么大学,再来犯花心吧。”
正说着,一阵风忽然吹来,红旗飘扬。
是从南边刮来的吗?不过快冬天了,该是西北风才对。